欺诈同盟第7章 诡橘莫测在线免费阅读
第二日卯时三刻，分店掌柜架着马车停在远处，言锡自马车上下来，远处已隐隐能看见城门。
他拿上准备好的路引，掌柜告诉他“还是和来时一样，门口有人接应，会保证你顺利进城的。言锡点点头，戴上兜帽下了车。
欢伯居的马车继续行驶，到了城门口，立刻被士兵拦下，请进了城主府。
依旧是城主府的书房，姜回舟随口问了掌柜一些九黎欢伯居的经营近况，而后发难道“听说叶三小姐最近在清查印墨城的一干庶务，倒是不知九黎城的分店也要盘点，如此算下来欢伯居如今分店不少，只怕要有的忙了。
掌柜笑眯眯回到“想来是因为九黎城与印墨城比邻，总有诸多交易牵扯，才会一并清查。至于东家要查到什么地步，就不是小人能置喙的了。
姜回舟也不在意掌柜在这打太极，接着说道“听说言公子昨夜不胜酒力，在欢伯居休息了一晚。言公子是大小姐带回来的客人，姜家自会妥帖安置他。再有下次，掌柜还是将人送回来照顾为好。尤其是叶三小姐最近贵人事忙，欢伯居的事务太繁杂，她处理起来也头疼，不是吗？
掌柜早得了叶纾的吩咐，此时哪敢应承，只好装作听不懂姜回舟话里有话，回道“不繁杂，欢伯居原本就有为醉酒客人提供的居所，不过记一笔罢了，不是难事。
姜回舟嘴角的笑意冷了下来，“余掌柜可记得，名义上我也是欢伯居的东家。
余掌柜内心叫苦不迭，他隐约猜到叶纾如此坚持与那白发道士脱不开关系，可直面姜回舟，这份压力实在是为难他了。
他只好面上更恭敬了几分，“自然的，您永远是欢伯居的东家。
姜回舟理解不了，他已经压上了叶姜两家的关系，以及他与叶纾一直以来的合作关系，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价值能让叶纾如此坚持。
“这是叶纾的意思？
这都直呼其名了，余掌柜后背紧绷，他知道叶纾虽然下了死命令让他保全言锡，但绝不会愿意为此撕破两城之间的脸面。
这话不能认，他只好顶着压力继续装听不懂，“当然当然，叶东家可绝没有不认您是欢伯居东家的意思，不过最初的合约也有约定，您不会直接参与欢伯居经营不是？
余掌柜心知这样确实太不给面子了，故此说完了话，便垂首低眉等着上首之人发怒。
姜回舟不语，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座椅的扶手，在压抑的书房里如同低沉的鼓声，一下下从耳朵压入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传来一句轻飘飘的“你回去吧。
余掌柜如蒙大赦，腰弯到几乎与地板平行，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出了城主府，晨间清风一吹，寒意从脊背窜上后脑，他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上了马车，催着小厮快点驾车，眼见马车离城主府越发远了，才敢苦笑着感叹“三小姐真是给老头子找了件苦差事啊。
驾车的小厮是亲信，瞧见掌柜这副样子，便问道“这事这么难做，可要告知东家一句？
“消息哪是那么容易传的。就算是之前给言公子的那块传音石，还是因为那种东西本身是给没有修为的人传紧急消息的时候才会动用，灵师平日根本不会用这种效果差造价还贵的东西，所以没什么灵力屏障的法阵会特意针对。
“再加之城主府的客院平日无人居住，本身灵力屏障较薄弱些，言公子又身无修为，他们没急着修缮法阵，才能捡个漏。
“就算这样，那也是三小姐请人往上套了多少个法阵，才能最终伪装成杂乱的灵力波动传出来了。也就是这一次，眼下城主府警觉，再想用这方法是行不通了。
“再说了，咱们刚刚下了他的面子，现在就明目张胆的送信出去，你生怕他没把我这个掌柜的扔到大牢里面是不是。余掌柜敲了敲小厮的脑袋，“三小姐只让咱们保全言公子的性命，咱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
此前，姜回舟看余掌柜这硬着头皮装傻充愣的样子，差点气笑了。他心知掌柜如此行事必是叶纾授意，与其在这里多费口舌，不如干脆去找叶纾交涉。他让人退下，打算亲自去一趟印墨。
正好外面姜客行正往书房里进，姜回舟对他说“把拜帖递到印墨城主府，就说我今天要亲自拜会叶城主。
“这么急？姜客行微惊，“人家今天未必有时间啊。
“你只管送，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没时间。姜回舟现在憋着一肚子的火，从上元节无故爽约，到如今无缘由的针锋相对，他今日非得都问清楚不可。
姜回舟吩咐人备了马车，转身往外走，好巧不巧，正撞见言锡从外面回来。
言锡在城门外下了马车。在接应之人的陪同下入了城，又在欢伯居等了一会，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径直回了城主府。
叶纾昨夜曾提醒过他，虽然他是姜皎带回来的，但既然住在九黎城主府中，名义上便是九黎姜家的客人。来时情况特殊，未曾拜会过城主也就罢了，辞行时一定要记得跟城主姜回舟正经告辞，才算作礼数周全，否则难堵众人悠悠之口，怕会横生枝节。
言锡一边往客院走，一边盘算着叶纾的话，以他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姜回舟此人手段极高，估计与姜皎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不过想来自己不过孤身一人，姜回舟有城府不假，但也未必肯放心神在算计他上面，只要安生不惹事，应当并无大碍。
正想着，他就迎面撞见了要出府的姜回舟。
旁边有小厮向姜回舟行礼，言锡才知道十几步外这个器宇不凡之人正是他一直耳闻其名的九黎城主。
就这么一条路，装看不见是不行的，言锡想着自己过几日还要去向他辞行，现在混个脸熟也好，便主动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道“这位就是姜城主吧，在下游历至此，见九黎城中治安严明，百姓丰衣足食，可见城主廉洁奉公，实在令在下敬仰，今日终于得见了。
言锡也是有心给人留个好印象，想着姜回舟在九黎这种边城一干十年的城主，愣生把一个又穷又远的小地方拉扯成如今的样子，其中必定是呕心沥血，便专挑着九黎城的繁荣奉承姜回舟。
此法确实有效，姜回舟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听见他这话也觉得舒心。“阁下便是言公子吧，之前被公事绊住了脚，一直未曾拜会，倒是我的不是了。
“本就该在下去拜会城主才是，怎么敢说是城主的不是。言锡笑了笑，看着也差不多了，“城主贵人事忙，在下便不多叨扰了……
早晨的太阳升的快，阳光洒落到毯子的一角，泛起细微的磷光。姜回舟看到那张毯子，嘴角的笑意凝滞下来。
言锡顺着姜回舟的视线，才记起自己胳膊上还挂着夜间的毯子。
“这是酒坊送的毯子，九黎城酒水格外醇厚，在下不慎多饮了几杯，不想后劲不小，竟是醉过去了，倒让城主见笑了。
姜回舟眯起眼睛，掩去眸中的情绪，再睁眼依旧是一副翩翩君子的姿态，“不妨，既如此，言公子便快些回客院歇着吧。
“啊，好。那在下告辞了？言锡感觉姜回舟似乎有些过分在意这条毯子了，但看姜回舟的状态，又仿佛是自己多虑了。
姜回舟一颔首，便掉头回去了。
言锡他没记错的话，姜回舟之前好像要出门来着？
那条毯子，是蕴光绒所织。姜回舟快步往回走着。他认得那料子，还是因为幼时父亲曾带回过一块。
每逢晴日，日光灼目，有兔自洞中出，沐日光修行，名曰蕴光兔。
用蕴光兔最里层的绒毛织成绒料，平时看着只是玄色，只有当日光照到布料上，就会呈现星星点点的磷光，它不像其他动物皮毛的反光会成片，又因为原料稀少，所以格外特殊。
这样珍贵的东西，绝不是边城会有的绒毯。只可能是叶纾从本家那边带来的，言锡昨晚去见了叶纾，她甚至送了言锡这么一条贵重的毯子。
姜回舟忽然发觉自己从前一直忽略掉的一个可能性如果，叶纾这么坚持并非是因为利益纠葛，而是因为感情呢？
他从前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即使是现在，他也无法将叶纾和“一见钟情这个词放到一起。
他明明那么了解叶纾，那个姑娘看上去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实际心防极重。她心里有一条线，线以内装着真正的“自己人，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堪堪摸到那根线，直到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打算在上元节那天挑破那层窗户纸，可叶纾又不声不响地跑远了。
可他真那么了解叶纾吗？他连叶纾那个短命的预言都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他能有多了解她呢，说到底，他们身份立场不同，有太多的事难以坦诚相待。他怎么知道，如果放下这些立场，叶纾是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叶纾真的一见钟情喜欢上了别人，那从前整整两年小心翼翼地靠近，辗转难眠的深夜，孤注一掷的勇气又算什么，这整整两年的喜欢，未免太可笑了。
姜回舟回到书房，姜客行正要拿着写好的拜帖往传送阵里放，看见姜回舟回来了，讶异道“您不是要去印墨吗？
“不去了。姜回舟逆着光慢慢走进来。阴影显得他的表情有些阴沉，“拜帖也不必送了。
姜客行你们最近怎么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姜回舟的表情在阴影里有些吓人，姜客行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成吧，那接下来的计划呢？
姜回舟走回首座的椅子上坐下，渐渐平静下来。“我打算好了，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还是杀了他，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吧。
“按照计划，让那些人在客院埋伏好。
“去茶楼定好位置，明天，要请我们这位言公子去坐一坐。问他愿不愿意来姜家做幕僚。
“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为了防止言公子真的决定接受大长老的邀请，我们还得在别的地方下点功夫才是。
“首先要防止明天在茶楼上言锡会立刻同意这件事，得先让他了解一下姜家的水有多浑，这样他就算有野心，也不会立刻答应，至少会考虑一下。
“大小姐还在城里，我们的动作不能太明显，否则痕迹太重，事后容易被发现。。姜回舟想到叶纾，眼眸微暗，“不过，说不定有人会帮我们提醒他呢。
“什么？姜客行不解道。
“没什么。
“不如挑两个人去嚼个舌头，就说大小姐是被排挤到边地巡边的，在本家地位不稳。姜客行道，“这样正好可以用大长老给的人，被问起也可以说是为了让言锡知道大长老一派正如日中天。但对言锡来说，家主的女儿被排挤，他至少会警惕一点。到时候是多说两句还是少说两句？说的少了会不会达不到效果？
姜回舟想起之前在院子里与言锡仅有的一次对话，第一次见面，言锡就能精准地把握住他的喜好，寒暄的恰到好处，“言锡并不是个蠢人，少说两句就可以了，多了反而让人怀疑。
“然后是大小姐那边，姜回舟继续说，“找个时间给她透个消息，就说大长老有意要杀言锡，坐实她能力不足，不足以庇护手下人的事实。
“不能留出时间让大小姐察觉的不对劲来，就定在茶楼谈话之后过一天再透露吧。到时候把情况说的紧急一点，这个时间点正好，足够推动言锡做出离开的决定了。
“好，那我就通知下去了？姜客行得了准许，便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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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婢女三小姐，那条蕴光绒毯在您那吗？
叶纾啊？什么绒毯？
婢女就是您前几天处理公务的时候，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我给您盖的那个啊。后来我想收起来，结果却找不到了。我还以为是您收起来了呢，不在您那里吗？
叶纾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我收起来的……啊！我好像送人了！
婢女啊？那么贵重的毯子，您这是送给谁了？（好奇）
叶纾我说我送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注意那是蕴光绒的你信吗？
婢女诶？所以原本是不想送的吗？那也太亏了吧！
叶纾内心（狠狠赞同）早知道让余掌柜把毯子要回来了，好亏好亏好亏！！！
表面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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