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泥泞路第3章 第三篇在线免费阅读
自从夏纪刚娘死后，大队干部通过再三考虑，并和夏奎老俩口商量，几个孤儿暂且和他们俩口子在一起过。其实，七十岁的夏奎老俩口也不好过，老伴是个聋子，长年有哮喘病，干不了力气活，但老俩口还是十分痛快的答应下来。因为他们老俩口膝下无儿无女，小纪刚兄妹几个又是本家孩子。平时老俩口也十分喜欢这几个孩子，有了好吃的都分给他们，感情还到不错，特别是几个孩子过来后，一家老少增添了很多气氛，在加上小纪刚懂事，有眼色，又勤快。所以，老俩口向亲孙子一样对待。小秋红因是女孩，自从娘死了后，成天哭闹不止，没办法只好由她姨接过去照管着。这样，小纪刚的家暂时没有人住。哥弟三个都挤在奎爷三间小北屋里。睡在火炕上，吃住在一起。
在让老夏奎暂时收养这几个孩子时，队里专门规定每月给十五斤小麦，十五斤玉米，十五斤瓜干，五块钱的花销。这是大队的，上级政府部门给的救济粮、款的全部给纪刚家。自从纪刚娘死后，村里的所有好心人和亲朋好友都捐了东西。有给兄妹几个棉衣棉鞋和衣物的、有送被褥的，有送钱送面的，有送油盐的等等，送啥的都有。洪同武和几个老干部因是功臣每个月多少有点钱，也就隔三岔五的给小纪刚哥弟三个点钱，供正在读书的小纪刚、纪强哥俩上学。
说起上学还得从纪刚娘死后说起小纪纲因现在正在读四年级、二弟纪强读一年级。这是他爹活着的时候，尽管家里穷，但纪刚爹和娘还是让最大的小纪刚读书。后来，小纪刚爹病重，临终前吃力的嘱咐儿子“一定要上学，要好好读书，要长大争气要做一个有出息的孩子。聪明懂事的小纪刚抓住爹爹的手，眼里含着泪答应爹“爸，我一定要上学读书。从此，纪刚爸的“读书、上学、争气的嘱咐在小纪刚心里扎下了根。在学校从一年级到现在的四年级，他学习勤奋用攻，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每年度都有被评为“三好学生。接着老二纪强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纪刚娘为不违备丈夫临终前的嘱咐，忍着艰辛和磨难又让二儿子也上了学，她省吃俭用，没黑没白的干着。夏天，别人都下工回家做饭吃饭，她却钻到玉米地和棉花地里拔草。闷热的庄稼地里梧的她大汗淋淋，在加上带刺的玉米叶划破了她的脸和身上一道道血口子，她将拔来的草晒在院子里，等冬天队里喂牛用来换工分和钱。小纪刚放学回家后掀开锅和在家看家的弟妹一起吃娘早上临下地时做好盖在锅里的饭。然后，兄妹几个吃完后又给娘盖上，等娘拔草回来吃。秋天，她下工后便到芦苇地旁割茅草叶，因为，当地生长芦苇，苇地里到处长着长长的茅草叶。等到了秋天，茅草叶开始发黄，这时茅草叶也有了劲。纪刚娘就趁下工后去割茅草叶，回来后就让在家过星期天的纪刚他们一把一把捆好，放在一边排起来。等到了冬天，既是农闲季节，也恰好正值学生放寒假（农村叫年假）一家人就将茅草喷点水潮一潮，晚上和白天，她们一家就开始拧草绳子，等到了麦收时卖给队里，换工分和钱。冬天时间长，茅草拧完了，就将棉柴的杈劈下来剩下直杆，然后，娘几个抬着用绳捆好的棉柴杆到麦场里用石磙轧。回来后，用水泡上几天，将棉皮剥下来，再在碾上轧一轧，等软了一家人便一人一把分开拧成草绳子也卖了给队里。虽然是十冬腊月天，大人孩子的双手都冻的裂了口子，像小孩子嘴似的。但为了这个家能生存下去，为了能养家糊口，为了让纪刚爸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完成他的遗言嘱托。纪刚娘认了，再苦再累也要拼命去干。可后来，她的体力一天不如一天，心神开始有些不定。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孩子们，他们要吃饭，要穿衣，要上学，要盖房修屋娶媳妇……。当想到这些时，她越感到自己的压力，自己的艰难。认为什么时候是个头，泥泞的路子什么时候能走完，高高的坡沿什么时候能爬完……。渐渐地她产生了绝望，一气之下抛下凡个不懂事的悬梁自尽，撒手而去。
纪刚娘死后，哥弟三个便按大队的安排搬到前院夏奎爷爷家去吃住，纪刚和纪强兄弟俩还继续上学读书，一天，纪刚从书包里拿课本时从本里掉出一张不整齐的也已发黄的纸，纪刚便弯腰从地上拾起来随便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什么，当他看到是娘写的字时，心一下子提起来。他见奎爷爷和两个弟弟都在旁边没有马上看下去。懂事的小纪刚知道自己看了娘写的东西会伤心流泪，也怕爷爷、奶奶和弟弟们看见自己伤心，匆匆折起来走到厕所里。当拆开时，小纪刚好像几天不见面的娘又在面前，忙仔细看上边的字，上边歪歪曲曲的这样写道
“小刚，娘对不住你几个，更对不住你死去的爸。你娘是一个命苦的人，从你爸有病到死，借了外面二百多块钱到现在还没还清，小刚，咱们一家人要吃饭、要穿衣，你爸临死前还千嘱咐万嘱咐我一定要供你们上学读书，我不能违备你爸的嘱咐，可我无力供你们哪，不是你娘狠心，是你娘无能，愚啊！也没办法，没出路啊！娘对不住你几个。娘走了，去找你爸去了。娘死后你不要伤心难过，娘千挂万挂的还是你们几个，你们要都找一个好人家养着，世上还是好人多，可让人养着时一定要和你弟弟妹妹经常见面，别丢了他们。不管到谁家还要上学读书，争口气，等长大了念好书，有出息了，在到你爸和我坟上去上坟，我们不图别的，只想在土里看到自己生育的几个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那时我们才明（瞑）目，才高兴，现在你要狠娘，是娘丢下你们几个不管的，娘狠心啊！孩子，娘去了你们会有好日子过的。娘最后在嘱咐你孩子，你们几个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一定要读书，千万要记住娘的话。你们几个属你大，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弟弟和妹妹，别管是给人也好，自己过也好，一定要把他们拉扯大，娘会在土里放心。这下面是你爸看病和死时欠下的账，名子都在上面，希望你们长大了替娘还上这份账，记住，这些人是咱的恩人，一定要还人家，报达人家，千忘别忘恩负义……。
纪刚看完满纸用泪珠湿透的字迹，是娘临终前流着泪写给他的，他泪流满面。为了不让所有的人看见，纪刚用棉袄袖擦净眼泪后，将“遗书慢慢叠好后，装作没事似的自自然然地走出厕所向屋里走去，但这些已被奎爷看出。当时，他看到纪刚从厕所走出后，双眼红红的，奎爷没有多问，以免引起孩子伤心。
吃罢中午饭后，纪刚在收拾着碗筷，老二纪强和老三纪勇也抢着放板凳，帮大哥倒洗碗水。奎爷在一旁习惯地装上旱烟抽起来，他见弟兄三个快忙完了便说“二强，领着你弟弟出去玩会去吧，别走远了，让你哥哥收拾，去吧。
“嗯，爷爷。听话机灵的小纪强连忙努着脚，从屋内横挂的铁丝上抽下粗布毛巾，帮弟弟擦了擦嘴和棉袄襟上的饭粒，便领着弟弟出去了。
奎爷从灶旁站起来坐在靠拐炕的风箱上，叫住纪刚“小刚，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爷爷，刚才你去厕所干什么啦？孩子，有什么事告诉爷爷，不要憋在肚子里，别看爷爷年纪大了，平时不爱说话，可什么都看得出来，刚才你在厕所里哭了是不是？干么哭告诉爷爷。
纪刚有些惶惶然，想避开爷爷的质问，但他见爷爷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办法只好无可奈何的从棉袄里边小心翼的掏出娘临终前留给自己的那封信，伤心地告诉爷爷
“爷爷，我不想告诉您，怕爷爷知道了为难。吃饭前，我看书本时，从本子里夹着一张纸，是娘那天晚上临死前写给我的。边说便递到爷爷面前。
“这上面写着什么？我不识字，你说给爷爷听听行吗？奎爷不解的要小刚说给自己听。
“这上面是娘写给我，叫我和弟弟、妹妹都找个好人家过，一定要我们几个上学，等念好了书，长大争气、有出息。娘说这是爸临死前告诉娘的，当时，我也在跟前。还有，要我们几个大了还上爸看病时欠下的两百多块钱，一定要报达人家。这都是娘在上面写给我的，叫我一定要照看好弟弟妹妹。我，我不愿告诉您，爷爷。我们几个念书要花掉很多钱的，再说，奶奶又有病，我怕在连累您，爷爷。我想我准备不上学了，让二强他们上学，我拧草绳，打苇箔，还有和娘一样拔草卖，赚钱供他们上学。爷爷，我还有一件事求您，千万别把我们几个给人家，俺几个不能分开。我大了挣钱养着您和奶奶，还有弟弟妹妹。只要不把我们分开，让他们上学，在苦在累我不怕。要不，对不住我娘和我爸，行吗？爷爷。这时的小纪刚又泪流满面。
“唉……，孩子啊……奎爷看着泪流满面的小纪刚手里拿他娘留下的“遗书。低下头只是“叭哒、叭哒的抽烟。
“奎哥，谁在家？这时，老支书洪同武从院子里一边问一边柱着拐棍瘸着腿走进屋。后面跟着小学校长刘志林。
奎爷连忙从风箱上站起来，纪刚也慌慌张张擦干脸上的余泪迎上去，“爷爷，刘老师 ，俩人分别坐下，小纪刚连忙走到桌旁拿起奎爷盛着旱烟叶的瓷罐递到洪同武面前“爷爷，我给您装烟抽 ，边说边从老支书腰间抽出烟袋，麻利地装上烟递过去。然后，又用火柴点着。接着，他又拿着烟罐走到坐在床沿上的刘志村面前。
“小刚，我不会抽，你放下吧！刘志林摆了摆手。
纪刚将烟罐放回原处，便走到志林身边坐下。接着，老支书抽了一口烟，抬头看小纪刚时好象发现什么，便问纪刚
“怎么，又哭了。
“没……没有……没有哭。支支吾吾。然后低下头。
“那，你的眼怎么还红红的，抬起头来，让爷爷看看。老支书追问。
“不……不是，是刚才烧火呛的……纪刚想瞒过老支书，但在炕沿上坐着的奎爷插话了“小刚，别瞒你武爷爷了，同武，我说了吧！吃饭前，小刚扒翻他的书本时，从书本里夹着一张他娘死的那天晚上给他写的东西。小刚，你拿出来让你爷爷看看 。
“写什么我能看吗？小刚，拿来。刘志林接过话茬。
“刘老师，是娘……他又重新将刚刚叠好装起来的信小心翼翼地从棉袄兜里拿出来，双手递到刘志林手里，刘志林接过后，仔细的看起来。
“志林，那上面写的啥，能念一念听听吗？我老了，眼也花了，看不清字了，这里一个外人也没有，你就念一念让我听听。老支书说。
刘志林看了一眼纪刚说“行，我念给您。说着将上面写的东西念了一遍。
洪同武听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小纪刚说“孩子，这是你娘的心愿啊！也是对你兄妹几个挂心啊！我和志林来就是为着你和小强念书上学的事。今后干什么没文化不行了，我们庄上多少人吃了没文化的亏，没文化啥事也办不成，也办不好啊！你娘的话你要听，要好好读书，为你娘，为咱庄上争口气，长大要有出息。我已说好了，队里在穷也供你们兄弟几个读书，只要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几个吃的。我们村只要有学校有念书的地方，你们几个就要读书，就要上学，不但要供你们上小学，还要供你们上中学、上高中、上大学。只要你们好好念，我们就供。小刚你要争气，要对住娘，对住村里老少爷们对你们的期望啊！孩子。我们已经与联合校的领导说好了。今后，书费由队里拿。其它杂七杂八的学校全免，笔啊本啊的花销朝我要。明天，你和小强去上学，继续读书，原来念几年级还念几年级。志林，明天，小刚和小强去了，你负责安排，有困难给我说，行吗？。
小纪刚听了喜出望外，不由喊出“好爷爷。跑过去抱住老支书的脖子，跳起来。
“好了，小刚，明天和小强一块早吃饭就去上学，要记住你娘的话，听到了吗？要对得住同武爷爷，奎爷和庄上所有关心你的人，要争口气。刘志林嘱咐道。
“行，刘老师，我一定听你的话，记住我娘的话，记住武爷爷的话，好好学习，长大一定争口气。小纪刚一本正经地当着在场人坚定地说。
在场的人特别是奎爷见小纪刚自从娘死事第一次这样高兴，也和同武、志林一起笑起来。一直在炕上坐着的奎奶奶虽然听不到什么，见屋里人都笑了，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加杂着她的咳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