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色深沉。
中宫已经熄了灯，江玉薇陷入沉眠，可眉头却紧锁，似乎陷入梦魇之中。
她眼角缓缓淌下一行泪，没入鬓发间消失不见。
“爹……娘……不要……
她细细碎碎的呢喃着，双手紧紧捏成了拳。
呢喃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凄厉地喊出了声“不要！！
江玉薇猛然睁开眼，守夜的嬷嬷被吓醒了，连忙点了灯跑过来，问道“娘娘，怎么了？！
江玉薇却只是痴痴地坐在床上落泪，哭得要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抓住嬷嬷的衣襟，问道“爹娘和阿弟都还好吗？！
嬷嬷一笑，“原来是做噩梦了，娘娘，放心，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梦而已。
江玉薇却不回答。
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梦中，秦家倒台没多久，江家祖父去世，她这个皇后也到了头。
江家上下近百口人，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通通被押入刑场，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江玉薇甚至还能记得空气中弥漫着的鲜血腥味。
而她这个皇后，只能“自愿给月如意退位，入普度寺，青灯古佛常伴余生。
江玉薇以为，她安安分分做好这个皇后，江家低调行事，总能让龙渊放弃对付他们。
可他动手却没有留一丝情面！
心脏一阵阵的抽痛，江玉薇用力地抚上胸口。
真的只是梦吗？……
就在这时，寝宫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江玉薇皱了皱眉头“现在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回事？
“刚过寅时，奴婢去瞧瞧。
嬷嬷拍拍江玉薇的后背给她顺气，还未出门，便听见一声喊。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您不能进去——
然而小宫女的阻拦却是徒劳的，梨久已经踹开了寝宫的门。
江玉薇震惊地同她对视。
秦梨久是疯了不成？！
她以前就算是再大胆，也不至于半夜闯到中宫来啊！
秦梨久面上却没有半分惧色，镇定地同江玉薇对视。
她不复往日的盛气凌人，大步走近，声音很轻“皇后娘娘，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江玉薇只觉得疲乏，她敛起眸中的恼怒，沉声说“秦贵妃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梨久却不依不挠“皇后娘娘，我方才做了个梦……
江玉薇心里一惊！
难不成梨久和她做了一样的梦？
难怪……难怪这几天江玉薇一直觉得梨久和以前不一样了！
“徐嬷嬷，你先下去，我和贵妃娘娘有事要说。
江玉薇立刻挥退身边所有人，试探着问“秦贵妃说的……是什么梦？……
“从一个月之前，我便开始做梦，一直断断续续的。起初是梦到我自己，梦到秦家……
说到这里，梨久低下眼嘲讽一笑“起码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陛下是真心待我。
江玉薇捏紧了手指，梨久所说的和她梦境里的内容逐渐重合……
“直到今天，我梦到了你，江家啊，和秦家的下场也相差无几。
梨久眼神冰冷，江玉薇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若刚才她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便完全不敢了。
她和秦梨久，是一样的……
“冲动之下，我来了这里。至于你信不信，我也——
“我信。
江玉薇情绪恢复。
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所以一入宫便选择了明哲保身。
一月前，正好是秦梨久性子发生变化的时候。
她抬眼，定定地看着梨久，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梨久“狗皇帝不做人，那我们就让他安心做狗，和我合作，保你江家无虞！
梨久伸出一只手，放在江玉薇的面前。
江玉薇毫无犹豫，伸出手和梨久的交握在一起。
“好，我们合作。
***
中秋很快来临。
以往龙渊总说一切从简，鲜少将宫中众人聚起来办宴会。
毕竟以前他总是热衷于在中秋当日和月如意过二人世界。
不过这一次，月如意被禁足。
为了成全月如意和龙渊，江玉薇特意暂时解了月如意的禁足，让她也来参加节宴。
月如意被禁足本就不甘愿，一说还能参加节宴，立刻盛装打扮就来了。
月如意只是一个嫔位，完全不起眼。
可这一次被安排的位置却在梨久手边。
月如意心中隐有不安。
龙渊来了，歌舞演奏着，梨久扶着并不显怀的肚子缓缓坐下，动作多少有点做作。
月如意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人前，龙渊很少给月如意眼神，所以五年来，月如意从未被发现过。
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是一派和平。
梨久瞥了月如意一眼，忽然便放下了碗筷，喊了她一声“悦嫔。
月如意缩了缩，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散。
“娘娘有什么吩咐？
高座之上，龙渊一直注意着这边，见这情景，眉头便是一皱。
梨久漫不经心地说“上回是本宫误会你了，这碗鱼汤本宫方才尝过，味道不错，赏给你了。
月如意脸上像是打翻了油墨一般精彩。
龙渊皱着眉斥责“阿梨，如今你正怀着身孕，需要鱼汤，就不要赏给别人了。
梨久抬眼，眼底带着嘲讽“怎么？陛下怕我在这汤里下毒？本宫难得好心赏赐，悦嫔是看不起本宫？
龙渊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江玉薇连忙笑着打圆场“陛下，不过一碗鱼汤而已，御膳房做了不少，姜嬷嬷，再去端一碗来给悦嫔，是贵妃娘娘赏的。
她身边的嬷嬷立刻又去端了一碗给月如意。
龙渊还算是信任江玉薇，没再说什么。
月如意咬得嘴唇下有一排牙齿的印子。
她只能低头，小声又柔弱地说“多谢贵妃娘娘。
梨久冷眼看着她，月如意不得不拿起勺子，浅浅喝了一口。
刚出锅的鱼汤很鲜美，可一股腥味直接冲进了月如意的喉咙。
一口没喝完，月如意便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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